“看飞机一架架起飞,我的内心:带我走……”
在法国外省一所高商交换一年、今年5月将毕业的邵同学选择回国远程完成学业。据她观察,当地民众在总统马克龙宣布封校之后的确开始警觉。
例如,消毒喷雾和免洗洗手液限购一套/人, 戴口罩、手套的人“明显增多”(“大概一半都戴了”,不过个别路人戴口罩时“鼻子还露在外面”);封城监管力度也在加大:“2个朋友去银行取钱,警察让她们直接回家”。但与此同时,“遛狗却又是可以的,这有点看不懂”。
同学态度转变也很明显:“中国学生从始至终都非常谨慎……但之前外国同学完全不以为意”:例如在封校前的“国际周”因外国老师缺席而取消,不少同学还“心大”地前往西班牙等重灾区旅游。
一开始,由于担心回国会错过考试,小邵封校后“还连囤3天货”,打算宅家备考。终于等到学校正式宣布网课、网考当晚,她才下定决心:回家!“班上其他交换生(来自俄罗斯、墨西哥、韩国、泰国、巴西、柬埔寨、美国)基本都走了……走得非常快”。
第一次采访邵同学时,她原本买了27号在俄罗斯中转的机票(法国-俄罗斯4小时、中转2小时、俄罗斯-中国8小时)。先是担心由外省-巴黎的“高铁”被取消,她还辗转联系了一个华人专车司机,后因价格不合适而作罢。
由于通航信息变更频繁,担心不能顺利回家的她索性重买了24日直飞上海的“天价”票:“不确定之前买的转机票能不能取消”、“但我不想再等了”,她无奈地表示:“不退就不退吧,我们无所谓了”(记者注:俄罗斯已宣布27日零时起禁飞所有国际航班)。
小邵和朋友们结伴回国,路上相互照应。
出发前一天,已住到机场附近的小邵写道:“看着窗外飞机一架架起飞,我内心:带我走……”。这个不得不提前结束留法学习的年轻人在登机前拍照留念:“希望下次再来法国,好弥补这次的遗憾”。
“回国就有踏实的感觉”
金同学回国的路程更是曲折:从法国南锡到卢森堡、再到德国法兰克福,经中国台北转机,最终抵达上海,一路耗时近30个小时。
作为武汉医护人员的子女,小金事实上接连经历了国内、外2次疫情高峰的心理冲击:因为母亲是一名武汉医院放射科的医护人员,小金从春节就开始格外忧心:“疫情初期,她很多同事都确诊了……有人治愈隔离后又重回前线……医院其他科室都改成呼吸科,还是装不下病人。我的一个姐姐原本是神经内科护士,刚开始物资不够,她只有口罩和手套、没有防护服的时候,就去支援呼吸科了……每次跟妈妈打完电话我都会哭”。后来,小金的母亲还报名去金银潭ICU病区支援,只不过是在去了2周后才告诉身在法国的女儿。
当时,小金 “在世界各地”买口罩,但寄回国的过程并不顺利:“例如当时在美国网站买过一批3M医用口罩的订单,到现在都还没寄到……当时在法国买完口罩后不久,法国邮政也停止往中国送件了”。
一直关注意大利疫情的小金预感法国情形也不会乐观,而政府初期有些迟缓松散的应对模式、民众的无所谓态度让人感到疫情充满不确定性:首先,即便有过沟通,她身边的法国朋友很长时间内都无法理解疫情的严峻。
例如,南锡出现确诊病例后,她向一位母亲在当地医院工作的朋友打听情况,后者让她不要担心,并最后加了一句有些伤人的话:“我不知道你们中国人在担心什么”。小金感到很生气:“你可能觉得自己不过是小感冒,但你还会传染给别人、传给你的家人!”对方还是嘴硬:“I don’t care(我不在乎)”,并一直给她转发“口罩无用”、“手套无用”的文章。
令人哭笑不得的是,停课后这位朋友“马上来找我,问有没有多余的口罩卖给他”。一些学生在停课后去休假滑雪、甚至还有朋友的法国同事表示“挺想感染的”,因为可以休病假。
其次,全法没有采取广泛检测的策略、并一直宣传口罩是给病人戴的:“我们当地医院前段时间一周只能检测48次左右,后来才好一些,一周大概能增加到90……”检测要求也很严格:“要从疫区回来、或者和患者有过接触才行”,“政府一直在强调健康人不需戴口罩,我想也是因为口罩短缺、避免滋生恐慌情绪”。此外,学校也没有采取额外措施,而只是通知近期从武汉来的人需要进行隔离,却一直没有提及近期从意大利返回的情况。
虽然忧心忡忡,但除了在封校前一周避开了大课,小金还是继续上着课。马克龙12日宣布全法封校后,和爸妈商量过的小金也并没有第一时间买机票回国。但15日她改变了想法,买下了18日的转机票,且出发点没有选巴黎,原因是当时已经在流传即将封锁东大区和大巴黎的消息:“我想这是回去的最后机会,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了……没有选从巴黎出发,也是担心到时候走不了”。
马克龙在16日晚再次宣布关闭欧盟边境30天后,留学群里更是流传转机航班将取消的消息。担心“夜长梦多”、回不了家,她又买了17日的机票,并且16日晚住到了卢森堡机场附近,但是因个人原因没能赶上这班飞机,最后还是18日出发。
和在申根区的留学生相比,除了“每天都在变”的航班通行政策,一些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还面临着签证的额外限制:例如,小金一个朋友很绝望地告诉她,原本买了从英国飞中国香港的机票,后来不得不又重买在埃及转机的机票,到最后还是被取消了。剩下的机票要么价格太高、要么全程四五十小时、还要求入境签,基本上是不可能了。
“一个让我觉得既失望、又可笑的政策”
美学博士生赵同学选择在巴黎就地隔离。和不少华人一样,他在封校前坐公交、开会时都不免带着不安的情绪。试过几次买口罩,但订单都被取消了。他提到在CROUS看到一个令他觉得“既失望、又可笑”的政策通知,称疫情已在法国本土扩散,刚从疫区回来的学生“可直接上课”。“如果通知到此为止,那我也能理解,毕竟这是一种消除排斥心理的努力”。然而,通知并没有完,而是在疫情区那里加了个括号——“中国湖北省除外”。
他还提到法国封城前一段时间,由于一位健身房认识的大叔妻子是意大利人,他还主动向其问候其家人近况。未曾想到,大叔不但无法理解意大利的“极端封城措施”、还断言“这个病没有那么严重”(当时意大利死亡人数“仅有”几百人)。
赵同学接着问道,但是你看看中国的疫情数字,还这么认为吗?大叔回应道:“中国有超过10亿人,死了3000多人,这能算严重吗?”赵同学感到十分反感,觉得这完全是无知和严重缺乏同理心的表现:“我不相信如果是他自己被感染、或是面临死亡威胁时,依旧会这么说……我相信大部分法国人不会这么考虑问题,但这个极端的例子实在让我印象深刻”。
家人淡定点评马克龙:“挺有人文关怀”
语速慢于常人的田同学似乎受疫情影响并不大:作为一名留法多年的在读博士生,他到封城前夕几乎还雷打不动地到国家图书馆上自习(“常去的厅空旷、人少”),也没有做什么囤货准备、手边有“同学送的几个口罩”:“我也纳闷,我家楼下超市不紧张,也不抢购……”。
在他看来,只要深居简出、在哪都差不多。那么,有没有回国的打算?不大可能:“我都还没毕业,怎么回国……现在回去也要隔离14天,在哪隔离、不都差不多”。
国内的父母似乎也一样淡定:“爸妈不担心你?”“也还好”,他缓缓地说道:“我爸是医生,经历过非典,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我们县城的防疫工作……他交代了一下防护措施、让我别太焦虑”。他开玩笑地提到,父母还关注转发了马克龙2次讲话的全文翻译,认为“挺有人文关怀”:“我想可能只是被马克龙的修辞给‘骗’了”(笑)。
同理心看待留学生
值得一提的是,谈到“要不要回国”这个问题,上文提到的小金表示,不仅身在国内的父母其实没法完全理解自己的心情,一些学成归国数年的留学生、在法华人也认为他们只不过是“过度恐慌”。
例如,当留学群中大家在讨论是否回国时,一个“父亲是国内某市疾控中心负责人”的群成员就持续不懈地强调,“完全没必要回国”。
但无论他人观点如何,一些经历了“人在囧途”的年轻学生在讲述所做的选择时,由衷地感到如释重负:“虽然我们知道路上有风险、回去后也不一定招人待见,但回到中国就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、就觉得一切是可控的”。
(欧洲时报/靖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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